* 原作同人,大约是在追命入自在门后不久
已放弃原作的迷之时间线,算了不挣扎了,只是想写羡慕三师弟的大师兄…
“……当时我这一转身,便吃了一惊,你猜是如何?”
“如何,还能大白天的见了鬼不成?”
“这这倒没有,可比鬼好多啦——”追命忙摆手,“我转身,一看,没料到出手的人竟然是她——老狐狸郝三姑!她见着我,嫣然一笑,却也全然不避讳,把脸上那已面目全非的假面皮三两下给撕了下来,扔向一边,倒让我瞧见了真面目。我这一看,更惊了!”
“哦,又怎么了?”
“因练了一种驻颜功,郝三姑现今看着也就和二十岁的姑娘差不多,眉眼如画,唇红齿白,面容姣好,双目那叫一顾盼生辉——若不是成熟妇人气质在,我说那哪像五十岁的人呀,算是二十岁都嫌大!”
“这个嘛……生老病死乃自然之律,若要违背或更改,可得付出不小代价……她那是练的什么功,莫不是魔道邪教那边的?”
“这具体我便不知了,我倒是听说仙鹤庄林庄主之妻丁兰凤也是一样,四十岁仍青春常驻,年轻貌美,但她那应是陆钟陆神医的神丹妙药所致,况且效果也不如郝三姑好,近看还是有皱纹与黄斑,每天需扑粉遮掩。我也是好奇,三姑究竟是如何做到把年纪仍如此年轻俏丽,美若天仙。她那美得呀,倒让我想起一首诗,叫那——哎哎,”追命突然叫起来,遮住脸一副害羞的模样,“你这么紧紧盯着我做什么,也怪难为情。”
无情撇嘴:“我就知三师弟你兴致大发又要作诗——哦不,偷诗。你说说,你每次念的诗哪首是你自己的?”
追命不是很心虚:“我也没说自己的呀,我那不是忘、忘记是谁写的了么……”
“再说了,三姑三姑的,刚刚听你这一番话,我看啊你一定是动了什么心。不如让我猜猜后续,”无情道,瞥了眼从指缝中看他的人,“突然出现的郝三姑定是与他们一伙的,她美得你一时方寸大乱,甚至接招也来不及反应,心猿意马之际终于被她成功踹得了一脚——我说得对是不对?”
“不对不对,当然不对!”追命仰头猛灌几大口酒,边擦嘴角边道,“你又冤枉我,明明是那撷花公子见我转了注意力,还是侧对着他,他就想趁乱偷袭我!你知我轻功好反应快,其实当时我也回过神来了,但毕竟年少且被多人包围,也是一时慌张不知如何动作,就那么一迟疑,眨眼那一脚就踹到了我脖子上——”
“……然后,然后我就只能一直维持着那个落枕姿势,继续和他们追追打打。”
他的语气很是遗憾委屈,可怜巴巴像只什么小动物。
无情非但不同情,反而忍不住扑哧一笑。
没办法,谁让那画面实在太好笑了呢!他光是想着一直歪着头的追命就想哈哈大笑,更别提那个一直歪着头的追命还得保持这辛苦的姿势打架逃命了。
无情一想到那个画面,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。
是低头笑的,目光不落在另一人身上。从追命的角度看去,无情微垂眼,嘴角上翘,几缕发丝散下额头,飘飘飞飞。
少年瘦弱的肩膀轻轻一颤,一颤,像被秋风吹晃的树枝。
“你啊你,还笑!幸灾乐祸不是!”追命不甘心地大呼小叫起来,但又不知想到什么,摆摆手道“罢了罢了,是你笑也就罢了”。
一副“行了我大人不与小孩计较”的样子。
无情不领情,奇道:“咦,为什么是我笑就罢了?”
追命摸着下巴,面露难色,似乎在思考要不要说,怎么说。
无情不愿等,催道:“快些。”
追命嗨了一声,手上玩着葫芦,直言道:“因为你……平时很少笑。不过是十几年华的少年,眉头紧锁,总是一副悲天悯人,身担重负的模样。若我能逗你一乐,倒也是一桩好事——不,一桩天大的好事!是不是?你这一笑啊,把我日行一善中一天的任务额都完成啦。”
一脸笑嘻嘻的,没个正经。
那笑像是要把内心的许多尘埃都掩盖住。
追命的风格,就是如此。无情想。
追命追命,他是讨债要债的。不是讨钱,就是讨命。
然而他又何尝没被命运追讨,幼年时便早早死了爹娘,一个人在名为江湖的烂泥塘中摸爬滚打,尝尽世间冷暖辛酸。
一种米养百种人哪。无情心中感慨。
于是同是幼年便遭遇极大不幸的人,他无情是一种,三师弟追命又是另一种。
如果说他无情是不笑的,严冷的,悲悯的。那追命就是沧桑的,乐观的,不羁的。
他潇洒又落拓,洒脱又寂寞,像一阵风,一阵掺着糖酒甜香味的风。
不知何时会来,亦不知何时要走。
他仿佛不属于任何人,他只归于他自己,或是这天地山水。
追命是醉的。
追命是醒的。
他醒醒醉醉,醉醉醒醒。日复一复,年复一年。
却始终未忘初心。
“得之,我命。失之,我幸。”
……
无情摇摇头,只嘀咕道:“好你个崔略商,油头滑面,油嘴滑舌,油腔滑调。”
追命正眯眼葫芦眼里看,没听清:“嗯,你说什么?”
无情道:“我说,我追命三师弟生得一张好口,涂了糖抹了蜜似的,最会哄人开心。”
“哈哈,夸得好,夸得好!”追命心满意足,又仰头直灌酒,最后一滴也未放过。
真的最后一滴也没放过,那葫芦空空荡荡,什么也不剩下了。
无情看着他依依不舍还未尽兴的眼神:“喏,酒没了怎么办。”
追命伤脑筋地喃喃:“是啊,怎么办呢。”
他就这么伤着脑筋,这么喃喃着,很为难的样子,然后像变戏法似的,又从怀中掏出一只酒囊来。
无情哎呀了一声:“你倒好,有备而来。”
“有备无患,有备无患。”他冲着略为惊讶的无情得意地笑,摇晃着手中的宝物。
追命正要继续边享受好酒,边向无情讲述自己丰富多彩的江湖经历,却听得无情又静静叹了一声。
无情道:“真羡慕你,”
追命问:“怎么?”
无情垂眼,慢慢调整着轮椅,却是没有再说话。
追命一下子明白了。
“这个……那个……”追命一下子又结结巴巴起来。这可怎么好,他擅长安慰自己,可真不擅长安慰别人。更别说这个“别人”,还是一个身心都受过重创,心高气傲的小少年。
面对无情,追命无从下手,也无从下口。
“我问你,跑起来,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?”半晌,无情问。
他腿脚不便,但可以苦练轻功。即便没有轮椅和轿子,也可借助轻功来来去去。
但那毕竟不是跑动的感觉。飞起来的时候,两条腿还是麻木的,沉重的,不会动不会反应的,不听他的话,像是随便其他任何人的腿,却就是不是他的腿。
追命曾问过他和铁手,若有下辈子会想如何。无情没想多久,直接答道:想成为一只老虎,狮子,或者豹子……追着那恶人四处跑,叫他们永无藏身之处。说罢却自己也觉得荒唐,笑着摇头。
无情道:“跑步也好,走路也好,我都不记得了。”
是,他都快不记得了。那明明只是六岁前的事,为何那么遥不可及?
“因我这腿,或许还有年龄之故,无法来去自由随性,世叔并不那么放心我出京城去办案……而你那么小却已凭一己之力在江湖闯荡,铲除恶人,缉拿凶徒,守护正道。人生精彩,阅历丰富,我这是敬你,服你,又羡慕你。自然,对铁手也是。你们都有我不曾有,或是曾经有、但如今已失去的东西。”轮椅中的白衣少年面色平静,眼神却有丝忧伤,“不知我现在,是否已经强大独立到不用他再担心和保护?”
林间树叶又沙沙地摩擦响,像一阵不安的轻声细语。
天色不那么早了。
追命擦着手臂嘶嘶地感叹天凉好个秋,无情也觉得自己今天穿得还不够多,暗想明日可得多加些衣裳。
“大师兄,那我们这便回去?”追命看了看那沉沉欲落的夕阳,站起来道。
“……好。”
无情的轮椅正准备驶离原来的位置,追命向他伸出了手。
伸向他自己看不见的头顶。
无情“嗯”地询问了一声,由他动作。
追命把那什么东西弄了下来,拿他面前看——一片叶子。
刚过半个手掌大。没有变黄甚至变红,恰巧成熟的绿,清晰坚定的纹路,还未变得衰老便离开大树被风吹落的叶子。
方才无情走了神,因而未注意到自己头上有不速之客的降落。
“你这顽皮的小东西呀,时节才刚到,就这么急着要往那天地间去?”追命对着指间的那片叶子道,还略带埋怨地戳了戳一声不吭的它,“罢了罢了,既然你想,我这便送你去。”
他轻轻一松手,它就又被风吹了起来,飞出这无名小亭,向更广阔的世界去。
在气流中向上,不稳当地翻滚了几圈,纷飞像只无所畏惧的蝴蝶。又一阵强风推送下,去向了更远更高的地方,仿佛要一直向上触碰天际——直至突然风一弱,落进那被夕阳映得橘红的粼粼江水中。
它随着流水往下游飘去,很快便一点也看不见。
然而他们都知道,它漫长的旅途才刚刚开始。
头发被吹得凌乱也不顾。
恋恋不舍地送那片叶子离开,两人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相视轻轻一笑。
—终—